含微维勇维无差/leoji
又名：奥塔别克尚未知晓那天所见的猫爪花的心思
03
从都灵王宫出来，两人又去了埃及博物馆，在天色绯红之时穿过商铺林立的罗马街到达了圣卡罗广场。两座裸体的雕像百年如一日地侧卧在广场门口，涓涓水流从台架上泻下，落入被游人环绕的水池，激起雪白的水花。
奥塔别克掏出手机用照片记录下广场口的景象，Yuri快他几步，抢先穿过雕像中间的小道，在小道尽头停下，回过头来等着他。于是Yuri也被一并收入这张照片中。黑暗的小道尽头是夕阳投下的温暖光辉，和光辉中回首的少年，柔和的晚风扬起他的刘海。
广场中间伫立着曾经的统治者的铜像，国王意气风发地骑在马背上，上举着宝剑，几欲脱离铜像的禁锢，再次策马奔腾。Yuri和奥塔别克在雕塑下的台阶席地而坐，铜塑的影子从背后投射下来，笼罩着两人，落在地上的部分长长地向前延伸开，剑尖刺向远方，一副誓要挑下来敌的盔甲的模样。
两人肩膀挨着肩地坐着，分食着一瓶方才从小餐馆里买来的苦艾酒。浓郁的醇香在舌尖散开，滚过舌根留下苦涩的滋味。
Yuri眯了眯眼，轻轻皱起鼻子。
“苦。”他看着喝了几大口还面色如常的奥塔别克，“你现在酒量也不错呀。”
奥塔别克从Yuri手中接过酒瓶，又喝了一口。“毕竟有你这个俄罗斯的挚友，我也不能太逊色了吧。”
“下次你来俄罗斯我请你喝酒，让你尝尝俄罗斯的伏特加。”Yuri笑了，侧脸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睫毛尖跳跃着金色的阳光，“不过你日后可别说是我把你带到酒精这个恶魔身边的。”
“一言为定。”奥塔别克认真地点了点头。
广场上有身着灰色休闲西装的小提琴手缓缓拉响了悠扬的曲子，乐声乘着晚风起起伏伏，层第四散而开。匆忙的行人在乐声中放缓了步伐，零星歇坐在广场上的游人也被引得回首，人群渐渐在演奏小提琴的乐手周围聚拢，不少人举起手机录起了视频，几对情侣挽着手依偎在一起。
Yuri拎着瓶口，将瓶底的一角抵在石阶上，随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晃动着，嘴上也忍不住小声哼唱着。奥塔别克微微弯起了嘴角。
半晌，Yuri忽然将酒瓶置于地上，站了起来，将厚重的外套丢给奥塔别克，向围拢的人群走去。他往乐手敞开的小提琴箱里投下了一些零钱，乐手笑眯眯地冲他眨眼致意，他回了对方一个漂亮的微笑。转身举起手臂踮起脚尖，几个连续的跳跃转身，竟随着曲子跳起了一支舞，张开的双臂如同鸣鸟的羽翼，振翅欲飞。
奥塔别克站了起来，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起舞的那个人，像隔着重重的时光重新看到年幼的金发少年，柔韧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弓，碧色的眼眸里盈满凛冽的寒光。被有力的手指拨动的弓弦发出震颤的嗡鸣，振动的波浪袭过他的心间，瞬间将他没顶。
Yuri在柔和的曲调中伸展开双腿贴近地面，修长的双腿像被饱满的花朵压弯伏地的纤细茎杆，手臂如同绽放的花瓣，贴着大腿围绕着身体划开一圈。又在下一个激扬的乐点跳跃起来，绷紧的脚尖在绯红的天幕上画出利落的弧线。
奥塔别克的心跟着他每一次旋转、俯身、跳跃、落地变了节奏。Yuri或蜷曲或舒展的身躯，如同茫茫沙漠里生机盎然的玫瑰，如同天端的白云落入碧蓝的贝加尔湖，如同山林间鸣啸掠过的飞鸟。奥塔别克也跟随着他飞跃灼热炙人的沙漠，惊鸿一瞥波光撩人的湖面，最后被山林间袅袅升起的雾气迷了眼睛。
一曲终了，乐手手中的琴弓最后一次擦过琴弦，扬向空中。Yuri也抬手指向空中，从奥塔别克的角度看过去，翘起的指尖恰好拾住西沉的落日。他抬起下颌，眼神随着指尖望向上方，余晖尽情落入他的眼中。
周围响起清脆的掌声和喝彩的叫好声，乐手优雅地向观众鞠躬，又转向Yuri向他低头致谢。Yuri也弯腰向观众致谢，右手按在起伏不定的胸口，左手向外展开。他起身的时候抬手将额发撩到脑后，脸颊大概是因为夕阳，显出一丝瑰色。他和不知何时来到人群前列的奥塔别克对上了眼神，又迅速地把目光转向一边，略微低头抿了抿唇。
走到近前，奥塔别克率先开口：“跳得很好。”
“没……”Yuri揉了揉脸，“好像有点喝多了。”
他抬眼，奥塔别克也正好看着他，幽黑深邃的眼睛含笑地看着他。
“那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奥塔别克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滑雪帽，戴在Yuri头上，“别吹了风之后头疼。”
Yuri感觉刚刚那支舞后剧烈跳动的心脏到此时此刻还没有平息下来。
04
俄罗斯的妖精先生这些日子在sns上又掀起了一轮热潮，狂热粉丝的尖叫和粉色桃心充斥着#YuriPlistsky#这一tag的每一个角落。
两年多以前，初入成人组的YuriPlisetsky像一朵凌空结在纤长枝条上的金色冰花，在冰上绽放。在花滑界引起了前赴后继的波澜，在圈内圈外都拥有了一大批粉丝。以前总是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少年，自那以后常常在街角小巷被围追堵截。在后来的日子中，Yuri开始渐渐习惯赛场和生活中或巨大或微妙的点点滴滴变化，也已经从引起尖叫、闻风而逃的好不狼狈成长到能回应粉丝们的呼唤和呐喊，从人群中从容地脱身。虽然他通常还是扬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庞，一脸无奈又不耐地粗糙应付着，匆匆穿过聚拢的人群，只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微笑着得体地回应粉丝。不过，这一切都被Yuri Angels称之为萌点，大呼“可爱”。
几日前他再次在花滑欧锦赛中摘得奖牌，站在领奖台次高点的少年比两年前高挑了一大截，碧绿的眸子让人忍不住想起新草初生、冰霜未融的草原，稍长的金色发丝在脑后挽起一个精巧的发髻，露出的脸部轮廓越发清晰锋利。遵循莉莉娅女士近乎苛责的教导，这位年轻的选手本身和他所呈现的表演都日复一日地向观众传达着“完美”和“精致”的讯息，风头毫不逊于回归的冰上皇帝。
偶尔有粉丝慧眼如炬地挖出些许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伤痕，以在不惊动本人的形式在私下里传播开来，引起下一次比赛现场更加声势滔天的呐喊，一如战士出征远行前锐不可当的金石相撞声、呼呵声和击鼓声。
在从选手通道离开的时候，有疯狂的粉丝挤开人群冲上前去，被动作迅速的安保人员架住双臂。Yuri在骚动中回过头来，看着涨红了脸的姑娘，示意保安放开她。
“注意一点安全啊，别受伤了。”Yuri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细长的眉轻轻皱起，眉尾向下压。
女孩脸更红了，嘴唇嚅动了半响只吐出几个听不清的音节，情急之下伸直了双臂递出手中的花束和用老虎印花的纸包装妥善的礼物。
“Yurio，对待女士要更温柔一些才行哦。”摘得桂冠的Victor摊着手走过来，经过那位女孩儿时从她手上的花束里抽出了一枝浅紫色的耧斗花①，并朝她眨了眨眼。边走边折断了花枝的茎秆，在走到Yuri身边时顺手把花插在了他的发髻上。
“啊——！”周围又响起一片尖叫，快门声从上面压下来。Yuri像是被逆向撸了毛的猫，半低着头龇了龇牙，指着笑盈盈的Victor怒道：“可恶的老爷爷！喜欢戴花自己戴去，或者往你的猪排饭上配，乱往别人身上插什么花！”
“Yurio和这花很配啊。”Victor还伸手调整了一下花的位置，顺手拨了拨他耳边散落的发丝，“偶尔也这样打扮一下嘛。”Yuri扬掌狠狠地拍在Victor背上，Victor夸张地大叫了一声，一脸委屈地做出一副身受重伤的虚弱模样：“天啊，你怎么能趁勇利不在的日子欺负我！”
Yuri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只恨自己现在兜里没有耳塞和墨镜，不能使用有效的物理手段隔绝这个随时随地都在不遗余力、尽职尽责散发粉红色泡泡的人。他回头接过呆立在一旁的姑娘手中的花束和礼物，低声迅速地朝她说了一句“Cпасибо（谢谢）”，接着目不斜视地从还在装腔作势的冰上皇帝旁边走过，嘴唇一张一合啐了一声“Oхуевший ②（臭不要脸的，恬不知耻的）”。
赛后在这一角落发生的小插曲迅速被现场的粉丝图文并茂地po到了网上。其中有一张照片时机抓得尤其好，大概是从观众席的位置俯拍下去的，妖精先生正好抬起眼来，嘴唇微抿，眉目间流淌着凌厉的嗔怒，发髻间一朵浅紫色的花开得正盛。发出这张图的粉丝在配文中大喊：“天啊！我不确定我现在是否还在呼吸！！！！！”转发和评论里也和这短短的配文如出一辙，尽是一片惊叹号。还有人将当年Victor头戴花冠的照片拿出来和这张簪花的Yuri拼在一起，感叹着雅科夫教练好福气，手下尽是些灼灼胜花的美人，嫮目宜笑亦宜怒。
Yuri关注的首页也好几次出现了这条，连Victor本人都参与了转发，加了一个眨眼的表情。
最开始Yuri极度反感自己的外貌和“美丽”“可爱”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自己分明是冰山里不怒自威的动物之王，怎么能忍受这样评价。第一次在冰场不小心被粉丝扔下来的猫耳装饰品正中红心地砸中脑袋，还阴差阳错歪歪斜斜地戴在了头上时，Yuri几乎要跳起来，周围的尖叫和欢呼更是令他无所适从。
米拉听了他炸毛的抱怨，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Yuri还真是不明白自己外貌的杀伤力呢，要说谁会忽视你的可爱和美丽的话，那才真是瞎了眼。”她一撩火红的短发，风情万种地扭到Yuri面前，狠狠地用指尖戳了他的脑门：“真是一点都不开窍。喜欢你的姑娘们也真是辛苦呢。”
优子也在听了勇利的转述之后给他发来了邮件：“Yuri，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在爱你的人眼中，你都是可爱的。我想大家都是被你的表现所惊艳，才会觉得你美丽非凡。无需困扰，你依然是爪牙锋利的小老虎^^。”
奥塔别克曾在看到Yuri浏览这些评论的表情时，掰正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Yuri，战士是不会在乎自己的装扮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重要的是为何而战。”
是啊，战士是不会在意穿着什么衣服上战场的，也不在乎采用何种计谋去扬长避短、出奇制胜。
Yuri抓着奥塔别克伸出的手臂，狠狠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我觉得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们的审美，可爱和帅气都分不清楚，成天叫我小可爱，真是受够了！”
他想着奥塔别克说这番话时真挚深邃的眼神，和倒映在对方瞳孔里有些讶异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自己并不是踽踽独行的人，这让他暗暗浮动的心安稳了几分。
他给几个发布照片的粉丝点了赞，准备关上sns。突然发现，这次就连奥塔别克也转发了那张照片，没有配任何话语，只有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他脸颊有些发烫，想立刻躲在厚厚的积雪下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也让自己降降温。不是拒绝让这位亲密的朋友看到他不同的样子，只是下意识而产生了些微的别扭。从意大利分别之后，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他点开与奥塔别克的私聊，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对方对他取得不错成绩的祝贺。
“怎么连你都转发了？”他发出这条信息，关上了sns，把手机扔到一边。他在枕头间发出一声闷闷的叹息，翻过身来，头顶的发丝胡乱地纠结在一起。他五指插入发间随意抓了抓，蜷起腿来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中央。
奥塔别克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才看到Yuri发来的消息。他又打开那张照片，手指摸过眼神几欲穿透屏幕的碧绿眼眸，绕过精巧的耳朵，落在发髻间紫色的鲜花上。
他想起他曾到过的马拉松平原，群山环抱间是杂草丛生的古代战场遗迹③，多少年前金石震鸣之声在此覆盖着浅紫色的花。岩石缝中沐浴鲜血而生的花，和在刀光剑影中奋战夺胜的战士，再相配没有了。
他回Yuri：“胜利的鲜花配凯旋的战士，相得益彰。”
TBC
① 耧斗菜（花），别称猫爪花、血见愁，原产于欧洲和北美，在俄罗斯远东地区有分布。花语是胜利之誓，必定要得到手，坚持要得胜。传说在古老的希腊，那时候的战士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园，男的几乎都加入了战争中，而战争是近距离的搏斗。耧斗菜则是一种生长在沟谷深处的乱石堆里，所以，人们的战争几乎都是在耧斗菜的见证下发生的，同时也耧斗菜也见证了胜利的一方。所以，它的花语为胜利。（来自网络）
并不会用于平时的花束，但是超级适合Yurio，忍不住想送给他，就忽略这个bug吧。
选了紫色是因为紫色是常见色。
②解释为臭不要脸的、恬不知耻的、不知羞耻的，是骂人程度和肮脏程度都比较低的脏口。俄语都是网上搜来的，其实一点俄语都不会，如果有懂俄语的望赐教指正^^
③指马拉松战役，波斯帝国对雅典发起的战争，雅典军获得胜利。